导语：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双方多年的政策、战略计划、武装力量结构决定了冲突特性。此次冲突爆发至少受两方面因素影响：一是美国和欧盟“经济威慑”策略的失败，二是出现了一支与整个西方世界间接抗衡的军事力量。在此次冲突中，俄乌双方首次使用了除核武器外的全部陆战武器，包括高超音速导弹、人工智能武器等。本文通过总结俄乌军力优劣势，俄罗斯军队转型面临的挑战、及俄乌战略及军备问题加剧，以预测俄乌局势的未来走向。作者认为，俄乌双方将有机会在2022年底或2023年初达成停战协议。特此编译，以供各位读者参考。

 

1991年冷战结束至今，国际冲突主要表现为两种形式：一是不对称的军事力量间的战争（如，2003年美伊战争、2008年俄格战争），二是受一定政治框架限制的战争（如，1999年卡吉尔战争）。苏联解体后，美国开启了通往单极世界的大门，在这一时期，正规军对非正规军的打击暂时占据了国际武装冲突的主流。由技术优势占上风的一方发动的军事冲突，使社会政界人士对战争的风险、损失和不确定性都产生了不切实际的认知。

持续30年的“反叛乱”作战对俄罗斯乃至全球的社会秩序和军事发展都产生了深远影响，该作战方式严重歪曲了战争的定义，对真理置若罔闻。当在该作战模式中培养的军官参与到21世纪第一次大国战争——俄乌冲突中时，俄罗斯、乌克兰及其西方盟友在战略、技术设备以及军事训练方面的严重缺陷彻底暴露。

一、俄乌参战军力悬殊

俄罗斯在俄乌冲突中未额外征兵，仅派遣和平时期的部队参战。乌克兰方面，在征兵前，乌克兰武装部队的陆军和空降突击部队、以及国民警卫队和边防部队的人数总和已与俄方的陆军及空降突击部队相当。而在征兵后，乌克兰的参战人数更是具有压倒性优势。

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乌克兰武装部队共计25.5万人，其中服役20万人（陆军12.6万人，空降突击部队3万人），乌克兰国民警卫队共计6万人，另有5万人隶属乌克兰边防军，有数千名特种部队战士参战。俄乌冲突爆发后，乌克兰紧急发布动员令，征兵10万余人。

俄罗斯方面由于并未额外征兵，参战人数处于劣势。乌克兰国防部长列兹尼科夫称，五月中旬在乌克兰领土的俄军共计16.7万人。这一数字未包括俄境内的航空、海军、导弹以及后备部队。乌方也未就俄罗斯本国军队和卢甘斯克、顿涅茨克军队加以区分。与俄罗斯不同，卢甘斯克与顿涅茨克均发起了军事动员，虽然卢甘斯克与顿涅茨克的预备役人员在盟军阵营的占绝大多数，但其行动受制于落后的技术装备。

二、俄罗斯军队转型面临挑战

1.武装力量布局特殊

俄罗斯派出了有史以来人数最少的参战部队。据统计，2021年俄罗斯陆军共计28万人，占俄武装部队的1/3。这种武装力量布局反映了2000-2010年间俄罗斯决策层对于危机特性的特殊认知，即只有在俄罗斯与北约出现冲突时，才可能爆发大规模陆战，且这种危机可以通过对战略武器的投资得以遏制，因而大规模陆战发生的概率很小。

俄罗斯普通部队的主要作用在于防范混合威胁，参与多种形式的远征行动，以强化俄罗斯在全球不同地区的军事外交政策。以俄武装部队在叙利亚的行动为例，该行动巩固了俄罗斯在近东地区的国际地位，提高了在石油市场的话语权。此外，2022年1月，俄军在独联体军事行动中稳定了哈萨克斯坦局势，避免其陷入内战。

俄罗斯武装部队的这种发展模式也存在一定的弊端，例如，俄空降部队人数现已远超陆军。通过在后苏联空间地区及全球其他地区开展远征行动，俄空降部队提升了国际声望，但也使得俄重型地面部队人数缩减。然而空降能力作为空降部队的主要特性，自二战后从未付诸实践，且培训费用昂贵，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军费负担。

2.海上大国的错觉

俄罗斯海军舰队体量巨大，以大型苏制船舶为主，船只体积庞大，航程远，维护费用高昂，远超国家经济能力的承受范围。庞大的舰队规模使俄罗斯产生了世界第二海上大国的错觉。然而事与愿违，相当数量的核动力多用途潜艇和一级战舰长时间处于维修状态，俄罗斯既没有资金，也没有维修能力和相应的设施基础维系“公海舰队”的正常运作。

尽管现有的大量陈旧船只不断消耗人力物力资源，但俄罗斯海上强国的梦想使这些陈旧船只得以保留，以便在未来实现舰队的更新迭代。在特别军事行动开始之前，俄罗斯海军新增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数据显示，今年年初，俄海军人数超过了陆军的50%。近年来，海军在国家国防订单中的份额远高于陆军和空降部队的总和。

一定程度上而言，追求海上大国的梦想限制了当前俄罗斯海军和军用船舶制造业的发展。正如“莫斯科”号巡洋舰沉没所展现的那样，一艘30-40年的苏制战舰的沉没所造成的损失不仅在于战舰本身，更是对全军士气和国家威信的重创。

3.空军王牌难打响

现代空军部队是俄军的王牌力量，这支部队在叙利亚战争中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成为保证俄罗斯集团军进攻活动的中坚力量。

资料显示，目前俄空天军在特别军事行动中使用的战斗机可能为苏-57、近百架苏-35、约110架苏-30、约120架苏-34、约140架苏-25、约30架苏-30。理论上而言，约500架现代战斗机和多用途战斗机可能参与特别军事行动，然而实际上，由于战斗机维修率高，可在特别军事行动中使用的战斗机数量受到严格限制。

乌克兰空军的实力不容小觑。乌克兰继承了苏联强大的航空系统，并在冲突初期拥有世界上最密集且强大的防空系统之一。乌克兰政府还采取措施升级其防空系统，如Buk-M1、Osa-AKM、Tor。虽然这些系统于20世纪80年代问世，但对现代飞机依旧有很强的威慑力。在冲突初期，超过200架乌方战机被暂时储存，此举使乌方可以持续使用新型战机。这些新型战机一部分由东欧运送的苏联飞机备件组装而成，另一部分由多架废旧飞机拆解后重新组装而成。

同俄乌冲突的规模相比，俄空军人数明显不足，无法与美国在1991年伊拉克战争和1999年南斯卡夫战争中派遣的空军部队相提并论。以伊拉克战争中美军的军事投入为例，俄乌冲突虽与伊拉克战争规模相似，但俄罗斯可用于特别军事行动的战机数量仅占美国在伊拉克战争的10-15%，乌方的防空系统也与伊拉克时期相比更加强大。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没有能力快速发动全面空中打击，以迅速改变战争进程。

此外，俄罗斯通过摧毁乌克兰的桥梁和铁路网以压制乌克兰的幻想同样不切实际。乌克兰的铁路网居全球第15位。第聂伯河在乌领土内横穿约30座桥梁和水电大坝。每座桥梁都需要几十个重型弹药的直接打击才能被摧毁，而摧毁水电大坝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有什么奇迹能够帮助俄罗斯瞬间赢得战争。

三、俄乌战略及军备问题加剧

在本次冲突中，俄乌面临的主要问题在于双方将领对于实力相当的国家间的作战方式缺乏准备。北约国家老兵在面对本次俄乌冲突的采访时，经常强调一点：俄乌冲突不同于以往的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他们在先前战争中积累的经验在此次冲突中毫无用武之地。

俄乌双方都在通讯和物资供给方面存在一定问题。尽管西方对乌克兰的信号提供充分支持，数以千计的星联卫星终端服务也已交付乌克兰，但通讯问题仍在乌克兰武装部队中普遍存在。俄罗斯方面，除了通讯信号质量差、终端数量不足的问题之外，还存在不同部门使用的通讯设备标准不同、部门间合作效率低下等现实情况。物资问题主要体现在供给不足、不及时两个方面。此外，志愿者由于可以根据冲突局势灵活配合战略变化，在俄乌冲突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但俄乌双方都面临着志愿者人数不足的问题，缺乏与志愿者的有效沟通也会削弱军队战斗力。

军备方面，对俄罗斯而言，无人机数量匮乏是俄罗斯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其中，攻击性无人机和小型无人机尤为紧缺。对乌克兰而言，受俄防空系统打击的影响，无人机损耗率偏高。

除此之外，俄方的炮兵雷达、红外成像仪等侦查设备数量不足。空中和地面部队的高精度武器种类数量也逐渐匮乏。随着冲突的推进，俄方急需新一代装甲车主动防御系统。对于乌方而言，需要时间来适应西方所提供的武器装备。

 

据现有信息，可以对俄乌局势做出如下初步预测。俄乌双方将有机会在2022年底或2023年初达成停战协议。停战将会划定俄乌冲突前线为两国的事实边界，但这不会从根本上解决两国之间现存的分歧。俄罗斯与欧洲的军事对抗将长期存在，此举虽然对相关各方而言极为消耗财力，但该形势却不可避免。

 

　　作者简介：

　　瓦西里·卡申Василий Кашин，政治学博士，俄罗斯高等经济学院欧洲与国际综合研究中心主任。

　　原文链接：

　　Василий Кашин. Первая большая война XXI века. https://globalaffairs.ru/articles/pervaya-bolshaya-vojna-xxi-veka/ 

 

编译：邹松洋

校对：韩　笑

编辑：武兵科